第26章 退钱那是不可能的

清晨，初升的太阳在东方的山巅轻轻刺破了黑暗的帷幕，橙红的光辉洒在山村的田野和土房上。

张承扛起红彤彤、亮闪闪的糖葫芦离开了家。

又降温了，昨晚已经打霜了。

东北的气温像是午后崩盘的股市，说降就降，感觉这秋天还没过够，冬天就挤进来了。

张承每日早出晚归，早就就换成了厚衣服。

不过今天的气温，还是让他感到冻手冻脚。

扛着几百串糖葫芦，走几十里路，张承的脑门冒着白烟。

没错，今天这么冷，他还是走出汗了。

将陈记面馆的糖葫芦送完，收了明日的货款，他便动身去了酒厂。

他今天来的早，工人还没下班。

只是他刚站定，就瞧着保安室的门被推开了，王大海探出脑袋，朝着自己招手。

从草靶子上拔了两根糖葫芦，他走进门卫室。

“还有20分钟才下班呢，进来嗑会瓜子。”

王大海抓了一把瓜子，塞到张承手里。

“谢谢海哥。”

“跟我还这么客气。”

他拿起一根糖葫芦没自己吃，转而递给了门卫室一位年岁较大的老同志。

“来，曲叔，吃根糖葫芦，小张做的糖葫芦特好吃。”

他一拍大腿，“哎呦，瞧瞧我，忘了介绍了，张承啊，这位是曲斌叔，是咱酒厂的治安队长，以后有啥困难，可以找曲叔。”

张承看出来了，对方这是在给自己搭关系。

“曲叔，我叫张承，以后叫我小张就行了，我没什么手艺，可您要想吃糖葫芦，随时找我。”

他说完，从裤兜里掏出一包迎春香烟塞给对方，“叔，您抽烟。”

张承别的不会，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上辈子他攒下那么大的家业，与他心思细腻，善于观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通过对方泛黄的手指以及牙齿上的褐色烟斑，他知道对方一定是个老烟枪。

对于这种人十串糖葫芦，也比不上一包好烟。

临近年根，香烟是越来越难买了，迎春更是断货王。

张承那次刚好赶上供销社补货，他才买了几包。

曲斌本没把这个小年轻当回事，作为厂里的治安队长，像对方这种农村里来城里讨生活的人，他见多了。

可瞧见这盒迎春香烟，他的内心出现了一丝波澜。

张承一直在保卫室待到工人下班，便出去摆摊了。

“舅，咋样？”

王大海询问。

“心思敏锐，不卑不亢，是个好苗子。”

望着人群中微笑叫卖的年轻人，曲斌微微点头。

“那咱的计划……”

王大海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出手就要伤到骨头，否则就不要出手，一车间那帮家伙现在士气正盛，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至于这个小张，再观察观察。”

曲斌夹着烟卷，眯起了双眼。

王大海点点头，“成，那我爸那边，就先不跟他说。”

张承的生意很火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别人拉上了贼船。

“同志啊，这么大个的山里红，你在哪儿买的？”

说话的人张承有印象，正是昨天追着自己问东问西的大娘。

似乎察觉出对方的眼神不善，大娘讪讪地笑道：“俺闺女打小就喜欢吃山里红，但我在农贸市场找了一圈，也没看到这么大的果啊。”

“那您就多买几串糖葫芦给她吃，您瞧，我这儿还剩5串，要不您都包了？”

张承一句话，把大娘整无语了。

本以为对方会识趣的离开，没想到大娘还真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块钱。

“成，这5串糖葫芦我都要了，不过买完你得告诉我这山里红在哪儿买的？”

“行。”

张承给对方找完零钱，指着家的方向。

“我这山里红不是市场买的，是在长白山山脉那边的林场摘的。”

张承说的是实话，筒子山就属于长白山山脉。

可大娘却觉得对方这是在戏耍自己。

“小同志，你逗我玩是吧？”

“谁逗伱了？我说的是实话呀，我就是在那边采的。”

张承扛起草靶子想走，却别大娘给拉住了。

“你骗人，我这糖葫芦不要了，你把钱退给我。”

眼瞅着套不出话，她就想着把钱要回来。

“退钱？钱都找给你了，采山里红的地方也告诉你了，你还想抵赖啊？”

钱都进兜了，退钱那是不可能的。

“明明是你忽悠人，谁在县里卖货，去几十里外采果子啊，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耍我，退钱！”

大娘扯着张承的袖子不依不饶。

二人一撕吧，工人便围了过来。

“啥情况？咋还打起来了？”

“咋？吃糖葫芦吃出问题了？”

“不是，这大娘想问山里红在哪买的？便买了他的糖葫芦，可这位小同志却说山里红是长白山山脉的林场采的。”

“林场？最近的林场也得十五六公里吧。”

有人知道事情经过，也有人是刚来的，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工人围在厂门口，王大海是保安不能不管。

“咋回事儿？买糖葫芦不给钱呐？”

王大海一句话就定了基调。

大娘可要冤死了。

她赶忙解释，“不是啊，保安同志，是这位小同志说话不算话……”

对方将事情的经过讲一遍，瞧见有人点头，王大海这才弄清了事情的缘由。

“你花钱买糖葫芦，人家好心把采摘山里红的地点告诉你，这有啥好吵的？”

大娘是厂子的职工，她本以为对方会向着自己，没料到王大海竟然这样说话。

“林场距离县城最少得有十五六公里，他能去那儿采吗？他就是胡说八道。”

大娘反驳。

“这位小同志，你这山里红是在哪个林场采的？”

“红星林场！”张承如实答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红星林场离咱们县得有十七八公里吧。”

“20公里，我每天往返就要8个小时。”

听闻，现场一片哗然。

众人没想到，对方竟然走这么远来卖糖葫芦。

“你们看看，这才是吃苦耐劳，勇敢拼搏的小同志嘛。”

瞧见众人都很敬佩张承，王大海直接下定论。

“大娘，人家小同志讨生活不容易，我看你就别跟着裹乱了。”

听到这话，买过张承糖葫芦的工人，也站了出来。

“这位小同志没说谎，我之前买糖葫芦的时候就问过，他家确实是林场的，当时我还敬佩他能吃苦呢。”

“先别说山里红的事，糖葫芦你都买走了，唾沫星子喷的哪都是，你让人家还怎么卖？”

“小同志每天走这么远的路给我们送糖葫芦，多不容易啊，你还刁难人家。”

“就是，大娘你就别自找没趣儿了。”

大娘还以为她是弱势群体，却没料到自己竟成了众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眼看失去了民心，大娘推开人群，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