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来了

天象子拈须不语，情况这么复杂是他始料未及的。为了屏州城中万千百姓计，他开始认真思索乔青松所提出的冲破城门的提议。

白衣女子款款站起来道：“世子，师伯，素衣愿与天遗道门人前去城中探探情况，也便于做下一步的打算。”

乔青松和天象子相对愕然，没想到最后倒是一介女流挺身而出。总归是屏州城对于安南十分重要，半晌，天象子沉吟道：“也好。但若事不可为，须得立即抽身而退。”

天遗道作为白道武林数百年的精神领袖，实力到底有多恐怖，恐怕没人探得到底。他们挑选门人的标准十分严格，培养出来的弟子也没有一个泛泛之辈。

白素衣乃是道尊风碧落座下首席弟子，据说已经达到了“圆融”之境，连天象子也不敢直撄其锋。她既主动提出要去探一探，想必全身而退没有问题。

白素衣正要答应，议事厅的大门被人打开，一名重甲武士走进来向座中三人依次行礼，而后对乔青松说道：“禀世子，金龙会的吴副会首遣人来报，刚有人强行闯入了屏州城！”

堂上三人神色都为之一变，乔青松“嚯”一下站起来怒道：“是谁？”

重甲武士垂下头去，说道：“大风门，江湛！”

“呵！”乔青松面皮涨红，一拳重重砸在书案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就不明白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吗！传本世子令，‘山阵’即刻整装随我出发，破了城门去救这废物！”

江湛这个玩意儿虽然令人讨厌至极，但他好歹是三叔的儿子，若是不明不白死在了屏州，那他乔青松一辈子在三叔面前都会抬不起头来！

“世子且慢。”白素衣不急不慢地出声劝阻，“金龙会在安南门派中并非弱旅，他们几十个人没拦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湛，这事岂不透着古怪？还是让素衣先去看看，‘山阵’不可轻动，否则就是授人以柄。”

“山阵”是由靖江王乔万宗亲手打造的一支精锐军队，是安南的王牌与底气，与昭廷的“虎贲”、西秦的“龙雀”、东魏的“武陵骑”和南崇的“玄武”齐名，并称大昭的五大劲旅。

乔青松若只带着家将去屏州，那是外甥救舅舅。若出动“山阵”，那别人就想怎么说都行了。谁知道你是真的想救人，还是想趁机吞并屏州？

这些年南崇与安南的关系越搞越僵，屏州的态度又暧昧，不得不令人敏感。

乔青松并非不明白这点，只是事已至此，好像也别无选择。

白素衣温声道：“世子放心，素衣既去了屏州，一定会设法保江七公子周全。若实在事不可为，山阵再来，天象师伯在此见证了首尾，对皇廷、对南崇都有话说，不至使我安南陷入被动。”

她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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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说，天象子立马附和道：“素衣言之有理，世子，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山阵’绝不可妄动！还是让素衣去看看再说吧！”

乔青松又是一拳砸在书案上，心里把江湛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叹道：“好吧，有劳白首席，一定要找到江七才行。我这边也会传信给三叔，请求大风门支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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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州城中鬼气森森，四下里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江湛坐在滑竿上擤了擤鼻子，总觉得空气里飘着一股怪味儿。

滑竿右侧的英武少年厉长生仿佛知晓他心意一般的，淡淡道：“七哥，是艾叶的味道。”

江湛眉头微皱。时下并非端午，门户不需悬挂艾草，城中却这么重的艾味……事若反常必为妖也！

艾叶从来就是驱邪避疫之物，无端烧艾，恐怕是屏州城里有些邪祟疫疠之气。

旁人畏邪祟疫疠为虎，于江湛却是刚好。时下他的如意乾坤袋在使用上面遇到了瓶颈，如不能破解势必要耗尽精血死在这上头。大疫意味着大凶，如果他能化解这桩大凶事，那么消弭的不平之气说不定能解锁白须仙翁所传授的另外一件法宝——空间画笔。

到那时，不光如意乾坤袋的瓶颈能够冲破，还能使他的实力上到另外一个台阶，那举族二百七十八条人命的血海深仇就有望得报了！

他不就是为这个才活着的么？

江湛摸着下巴，眼珠子转了转，从织锦布袋里摸出两枚蜡丸，扔给长生一枚，说道：“这是我上次从大伯那儿顺出来的冉遗丹，城中若有毒疠瘴气，吃一丸可保我们三个时辰无虞。”

长生接过来捏碎蜡衣扔进嘴里嚼巴嚼巴，觉得一股腥味直冲脑门，不满道：“你就不能偷点儿药效长一点的，好吃点的也行啊！”

江湛眉毛飞起，翻了个白眼道：“药效长点的倒是有，我家老头藏在枕头里的九灵丹便是，就算我顺出来了，你敢吃吗？就你嫌弃的这冉遗丹，大伯那儿也才不过制成十几颗。你竟然嫌弃？信不信我挑拨几句，让大伯下次派你进空麓山抓冉遗鱼去？”

长生立即闭了嘴。九灵丹是用门主江离的宠物九尾狐彤云的血制成的灵丹妙药。彤云每月被取血一杯，制成九灵丹若干，服之可以在七日之内却百毒。

因为手握九灵丹，大风门才能自由出入遍布犀利毒瘴的神之禁地空麓山，取得无数为世间所称奇的资源，仅仅用了十数年时间便从一个没有姓名的江湖小派华丽转身为天下敬畏的“人宗”。

九灵丹是大风门最最核心的机密，向来只由门主江离掌握和分配，再借长生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偷吃九灵丹，因为这是犯门尊忌讳的事。

他也完全不想去抓冉遗鱼，因为冉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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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是出了名的狡猾难抓，通常只有门中犯了错的弟子会被派去抓冉遗鱼，非重过者只需抓回一条交予药王冢便可抵消过愆、前事不计。

江湛见长生认了怂，便也不再挤兑他。看了看空空荡荡白雾蒙蒙的四周，奇道：“难道走尸也要睡觉？崇堂的信报是怎么说的？”

长生举目四望，脸上浮现出忧色。

屏州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则人命关天，二则安南的陆上商路受阻，南崇官府不肯作为，而民间之士又大多观望。危难之地，总要有人挺身而出、迎难而上。

作为大风门“谛听”在南崇的分支，崇堂觉得自己义无反顾。因此行凶险，堂主杜新驰力排众议，选择亲自出马，单枪匹马潜入屏州一探究竟。

自杜新驰入屏州后，崇堂一共往大风门所在地绝影谷传回过两封信报。

一封是说杜新驰甫入城便遭到走尸攻击，城中走尸至少有数十具之多，皆是无知无识、不惧伤、不怕痛，见活人便暴起而攻之，撕咬不已。活人若被其所伤，不久后即生生尸变，成为走尸。唯有砍下其头颅，方能彻底将之杀死。

第二封则是说屏州走尸来得蹊跷，背后似乎与鬼王宗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详细情形还得再探。

两封信报之后，杜新驰再无音信传出。崇堂急得写了联名信向绝影谷求援，据说连负责洒扫做饭和操持杂役的仆妇也都按了手印。

长生把崇堂的信报内容跟江湛说了，肃然道：“七哥，门尊在接到崇堂求援信后只说了一句话，‘千金何足惜，一士固难求’。杜堂主高义，举门上下俱是钦佩。我只求七哥，一定要救救杜堂主！”

江湛有些意外，长生虽然几乎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但极少求他，是个从骨子里充斥着傲气的人。今日为了杜新驰，居然连自尊心都肯放下了。

他笑道：“我知道。所以这次老头没派大哥和三哥出马，而是让我前来。兵贵神速，他虽然平时不大待见我，但关键时刻还是知道他小儿子是最靠谱的。我答应你，杜新驰如果还活着，我如论如何也会保住他这条性命。”

长生长舒一口气，垂头道：“多谢七哥！”

七哥虽然有些不正经，除了报仇外别的事都不大关心，但只要是他承诺的事情，向来言出必行。

他们这一大帮子人又沿着屏州城的主干道走了一段，却连半个走尸都没有撞见，只是四周的白雾越来越浓，燃烧艾叶的气味也越来越重。

突然，江湛的耳朵动了动，他似乎听到了一丝不正常的嘶吼之声。这声音应该是从人的喉咙里发出来的，但却像野兽的颤栗声一样，透着野性、透着嗜血。

长生看向江湛，神色凝重道：“七哥，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