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断肠人

他又来到了湖边。夕阳西下,湖面闪动着金色的光芒。

她依然站在那里,面向着湖水。

他向她走去。她挽着的马尾辫在风中轻轻摆动。

他向她靠近。她张开双臂,像是要把夕阳纳入怀抱:“阿羿,如果我们天各一方,你会去找我吗?”

……

李羿费力的抬起沉重的眼皮,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躺在了自家的床上。他的身上仍然穿着清晨出去时的黑色外套。这是去年送养父走的那一天穿过的。那天下着大雨,他的心也在哭泣;那天,他的眼中只有灰色。

今天,李羿又一次的穿上了它。他的心都碎了。婷婷走了。他再也看不到她那独特的、圣洁的微笑,再看不到她略带忧郁的双眼。一切的一切,都远去了。

与婷婷的相遇,是那么的偶然。当第一次在湖边见到婷婷的时候,李羿忽然之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一刻,她也似乎感应到了目光,慢慢的转过身来。她那带着忧郁的眼神,深深的打动了李羿的心,让他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多么美妙的相逢。他们坐在湖边,一起看着夕阳西下,落入湖中,湖面涟漪。www.zjgze.com 八戒小说网

那天,李羿也见到了婷婷的父亲。伯父从远处走来,穿着黑色的风衣。他在十来米远处停下,静静地等待。伯父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他像是快要融入到那即将到来的夜色中。婷婷忽然有些紧张,她的手触向了李羿。李羿将她的小手攥在了掌心。小手冰凉。

婷婷悄悄地问道:“明天下午,你还来吗?”

李羿重重的点了点头:“嗯。一定来。”

她挣脱了他的手,看着他,嘴角动了动,但再没有说什么。随后,她快步走向了伯父,两个人无声的离开了。

那天以后,他们经常相约见面,每次都是那么的融洽。而伯父,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婷婷对于伯父,有种说不出的敬畏。每次当李羿问起伯父来时,她都有些拘谨起来,似乎并不愿意提起这些话题,每次,都是只字片语。

和婷婷在一起的日子,是李羿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婷婷话不多,她更愿意选择静静的听;偶尔她也会冒出一些奇怪的问题,而对他的回答、乃至赌咒发誓,却不置可否的微笑,似乎回答的结果并不是她关心的重点。李羿一直觉得婷婷的微笑是最美的,有如盛夏中的一朵冰花,圣洁与清新,又让人爱怜,舍不得它化去。

而如今,圣洁的冰花化去了,这一切,恍如梦境……

事情发生的非常突然。就在今天清晨,李羿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电话中是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她告知了江婷的死讯。李羿在恍惚中记下了一个地址,又在恍惚中换上了那件黑色的外套,梦游般的出门上了出租车,报了地址。

中途,李羿从混沌中清醒了一点,试着拨了婷婷的电话,但是却是“用户已关机”的提示音。昨天下午,他们还通了电话,当时她说自己有些不舒服,李羿就没有约她出来走走。李羿的心如坠冰窟。婷婷死了?怎么会这样?

目的地,是那个陌生女子给的地址,这座城市的殡仪馆。她躺在那儿,周围除了白色还是白色。伯父低垂着头,站在七八个人中间,似乎在默默地念叨着什么。李羿踉跄着奔了过去,口中咕噜着,像是野兽的低吼。那些人惊诧的回过头来,有人试图拽住他,但李羿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将他们甩了开去。他注视着婷婷的脸,今天小脸是那么的憔悴,没有一点生机。她的头发散落着,从前额顺着耳梢垂下。再没有那俏皮的马尾辫,再没有了。

李羿颤抖着,伸手想去抚开她的头发。他心中的马尾辫已经不在了,他的心在滴血。就在李羿抚开婷婷的发梢的一刹那,他的视线蓦地变的灰暗,天旋地转。旁边似乎过来人架住了他,随后李羿就失去了知觉。

事情绝对不是那么简简单单!

李羿走到窗前,发了一会的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了一些什么东西。他刻意的将一些念头回避了开来,打包封印。这是小时候掌握的一项技能。当面对完痛苦的事情,李羿总能在脑海里打个包,将它暂时封存起来,以备在冷静后重新思考,抑或彻底遗弃。

然后,他接通最近的快餐店,要了一份快餐。

十分钟后,门铃响了。快餐送来了。李羿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他接过快餐盒,小女孩又变魔术般的手上多了份宣传画报:“这个是我们店的一项代理业务,帮宣传公司分发宣传材料。有空看看哦,很有意思的!上面的那个帅哥真是酷毙了!”说着两眼冒着星星。递过画报后,小女孩就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关上门后,李羿在桌前坐下。他仅仅花了两分钟就将一整份快餐都消灭了,甚至于在咽下最后一口饭时,才想起没有品一品到底是什么味道。然后,他回到桌前,拿起小女孩给的画报,漫不经心的看了看,终于明白小女孩为什么眼冒星星了。

在画报的首页,一名身穿银甲的光明骑士,骑在银龙身上,成俯冲的姿势,手中硕长的骑枪挺进,扎在一头深渊恶魔的心脏处,黑红的鲜血喷射而出。他刚毅的脸,映衬着深渊恶魔狰狞的嘴脸,显得是那么的神圣。

网络游戏《善与恶》,采用最新的网络平台技术,生成一个神秘的魔幻世界。在这个世界生成启动后,将不受外界干扰的运转,实现无GM干涉的运行模式。游戏公司宣称这个游戏能够容纳海量用户,仍能保持超流畅与超真实的网游感受。

虽然游戏看上去很吸引人,但现在的李羿总觉得什么事情都索然无味。心中的封印又似乎要蠢蠢欲动,他有一种现在就奔出去找寻真相的冲动。

这时,门铃响了。李羿过去打开门,发现送餐的小姑娘又回来了:“嘿,你好!刚才在电梯口,有个带墨镜的大姐姐让我把这封信送给你!她还给我十块钱呢!嘻嘻。不会是情书吧?”随后,她递过一个信封,又蹦蹦跳跳的跑掉了。

李羿关上门,打开信封。信封里面什么也没有。一个空信封?谁开的玩笑?谁会在这个时候开玩笑?他将信封拿进屋,放在桌上。他想了想,又拿起信封,对着灯光照了一下。在灯光的映射下,信封的深处似乎含有一些红色的线条。他撕开信封,信封内侧有红笔写着三个清秀的字——“善与恶”。

就如同刚接到那神秘的电话时一样,李羿呆住了,呆若木鸡。那是婷婷的字,如此娟秀,如此柔弱。难道这是婷婷在另一个世界给他传来的信息吗?难道一切的真相,都在这三个字里面吗?

李羿扫向了放在桌上的宣传画报,他突然之间变得异常的冷静。他要找出事实的真相!《善与恶》,是婷婷在冥冥中传递给他的线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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